凤公子的女人_第一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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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一章 (第2/3页)

 是,秋桐承认自己是宠着老夫人的。

    老夫人就像是一个王国已损落、光华已逝去,却坚决不信也不认输的退位王后,她气势依然凌厉,气焰依然高张,可是她终究也老了,也会病,会死。

    再怎么锋利可怕的剜,一日一钝了、锈蚀了,即将寸寸断折,还是不免令人见来心痛。

    温老夫人接过秋桐双手献上的葯汤,勉强地一饮而尽,满口的苦涩虽有随之而来的仙檀片舒解,可接下来要说的话,才是真正令她苦到心头、苦到骨子里去。

    ““漱玉坊”就要垮了。”她眸底生气勃勃的刻薄扁芒褪去,眼神渐渐空洞了起来。

    秋桐胸口一紧,但她只是保持沉默,因为老夫人话还没说完,奴婢不该插嘴。

    “赫赫扬扬了百年,自我曾祖映月公创蚕房、丝场与绣坊以来,一梭一线织出的半座锦绣天下,没想到传到我手里,眼看着就要废了,没了…”温老夫人没有哭;她不会哭,自小到大不曾流泪过。她的眼里只是空空的,像被狂风刮过般荒凉,也或许她仍在震惊之中,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。

    谁都知道老温家养的蚕最好,纺的丝最匀,织的缎最密,绣的面最美,自进贡皇室的刺绣绸缎珍品,到王公贵族大商巨贾,人人无不争相以穿上温家“漱玉坊”出品的衣裳为荣。

    可是谁会知道,风光百年的温家竟然会落到衰败至此的地步。

    秋桐凝视着温老夫人,心口的绞拧包紧了。

    她慢慢呼出了惩得胸间发疼的一口气,温和道:“老夫人,咱们“漱玉坊”根苗壮、扎得深,不妨事的。”

    温老夫人微微一震,神情有一丝茫然。

    ““漱玉坊”根苗壮、扎得深,不妨事…是吗?”

    “是,不妨事的。”她像哄孩子般地哄慰着,手劲徐缓地替温老夫人槌着肩。

    “我不会让“漱玉坊”倒下去的,绝对不会。”

    温老夫人颤巍巍地闭上了眼,绷紧的身子瞬问放软了,喃喃自语:“不会倒下去的…不会倒下去的…”

    秋桐眼底灼热了起来,轻声保证“是,绝对不会倒下去的。”

    那是温家的老根,是老夫人的命,她一定要想办法保住“漱玉坊””

    “秋桐。”温老夫人闭着眼假寐,突然开口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明天你就叫老司走。”

    “老夫人?”她一惊。

    温老夫人语气又转寒如冰。“他老了,昏庸了,忘了谁才是主子,也忘了自个儿就是个奴才。”

    “老夫人,别…”秋桐难掩一丝情急地开口“请您看在司先生多年来劳心劳力的份上,再给他一次机会吧,更何况司先生对温府忠心耿耿…”“没你的事!”温老夫人打断她的说情,语气斩钉截铁的说:“我虽老,但我还没死,我还是这个家的主子,你敢不听我的话?”

    秋桐只得住嘴,忧愁地低垂了眉,心直直往下沉。

    夜深露重,秋桐却睡不着。不只是惦念着那还没割的野草,不只是牵念着为温家卖命了数十年,却落得如此下场的老账房,她还同时深深挂记着那沉甸甸压在心头的决定。

    要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并不难,最难的是真正去实践完成它,尤其是如何扛起“漱玉坊”如何让它起死回生。

    难,太难。

    说到底,就算有通天的本事,她也只不过是个丫头呀!

    秋桐叹了一口气,翻身坐起来,在单薄的中衣外添上了件朴素的淡绿色衫子,并不忘把灰扑扑的深色棉袄裹上身。

    夜凉如水,又是秋天了、她病不得的。要是病了,还得花钱吃葯,万一倒霉病死了,那她人是轻松了,可这府里的大大小小懊怎么办?

    她将一头青丝绑成了及腰的长辫子,穿上最破旧的一双鞋,小心翼翼地点起一盏灯笼,推开房门,踏入夜色里。

    外头很冷,但幸亏快十五了,天上有皎洁欲圆的月亮,她干脆吹熄了灯笼,就这么漫步走向园林。

    四处都没人,没声息,连虫唧声都不知消失到哪儿了。

    秋桐打了个冷颤,小手拢紧了袄子,边走边哼着曲儿壮胆。

    “小白菜呀地里黄,三岁两岁没了娘,爹爹…”她呆了下,连忙呸呸呸了几声。“呀,我真傻了,没事唱这个做什么?换…”

    可唱点什么呢?丫头堆里翻来唱去不外乎这些自小飘萍般零丁无助的曲子,哪里有什么欢腾庆团圆的热闹好调子?

    她苦苦思索,就这么想着想着,差点被高高乱长的草绊倒了,这才回过神来。

    咦?到了。

    秋桐摇摇头,暗笑着自己一到晚上就变笨了的脑袋。可一蹲了下来,才发觉自己连镰刀都没带,还割个头呀?

    “算了,双手万能,没什么是这一双手做不了的事。”她信心满满,微笑地使劲拔着那一丛丛看似柔弱却结实的野草。

    她好不努力地拔拔拔,拔得掌心磨疼了、肿了,连手指都热辣辣得几乎弯不俐落。

    直到偶然抬起头,用袖子抹去满额的涔涔汗水,她才瞥见那个月光下高大幽暗的身影。

    “谁?是谁在那儿?”秋桐大大一惊,倒抽了口凉气,疾声喝问。

    那伟岸的身影一动也不动,只是闲闲地站在那儿,负着手,冷冷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可恨月光太亮,亮得她不得不清楚瞧见了那双深邃冰冷,却又闪动着一丝令人摸不透的嘲讽光芒的眼眸,也不得不看见那张英挺粗犷冷漠的脸庞…她下意识一阵莫名心慌起来。

    他一身黑衣,形容俊美如神,却隐隐散发着教人恐惧的魔魅妖异。

    糟了,该不会是园子太大,人气太少,连什么不干净的脏东西都聚过来了吧?

    她嘴巴发干,却撑着一口气,冷静地瞪视着他。

    就算是什么脏东西也不能非请勿进,这温府是有主人的,再不也有她这个丫头守着!

    “你是谁?”秋桐深吸了一口气,缓缓站了起来。“三更半夜,谁让你进来的?”

    惩屈着长长的一口气不敢喘,还足足花了她十个心跳的辰光,终于,男子开口了。

    “你又是谁?”他低沉的嗓音如浓得化不开的夜色,也一样冰冷讽刺。

    “我是…我干嘛告诉你呀!”她沉下脸。

    “你再不走,我要叫人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叫。”他淡淡道“我等你叫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”她一时气结。

    男子仿佛看穿她的虚张声势,也看穿她的顾虑,眼底讽笑之意更深了。

    秋桐的确有顾忌,这没落的豪门大院里就剩下了四五个人,不是老就是小,最年轻力壮的就属她!难不成她还能叫老季伯出来和这高大贼子厮杀不成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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